对岸繁华三千,可有人渡我
“植物人”是我们大多数人都熟悉而又陌生的一个词,熟悉 的是这个骇人听闻的病和屡屡见报的社会万象;陌生的是 面对植物人,一个个难以解答的医学难题,让我们的医学和科技都相形见绌。
现在我国每年有 7 万 ~10 万新增的“植物人”,由于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病患逐年累积。据估算,目前全国约有 50 万 ~70 万的植物人,而这一数字的背后就是近百万个不幸的无法正常运转的家庭。每一个植物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家庭沉甸甸的悲剧——因病致贫的拮据,经年累月的身心疲惫,无医可救、求治无门的绝望和 无助。
在病房里,有二十多岁的车祸青年植物人,因为家庭负担太重,找不到肇事司机,年迈的双亲要卖掉房子,继续筹钱看病;有年富力强的脑出血植物人,上有老下有小,整个家庭的支柱都坍塌了,经济和人力无以为继,最终只能选择放弃;还有着各种各样的患者和家庭,医学的治疗给了唤醒的希望,然而却被现实的压力推回到谷底......
我是一个医生,二十年来一直在研究植物人促醒,我个人理想和奋斗的目标就是让更多的植物人醒来。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科学可以带来希望,医学可以治病,但是却很难改变植物人的命运,改变不了家庭和社会对植物人的审判。如何能普及植物人的知识,让社会更多的了解植物人,关注植物人,是我一直思考和努力的方向。
“植物人艺术唤醒项目”是2014年始自广东的一位艺术家吴超的“疯狂”想法,采用共性化和个性化的特殊声音和动画进行植物人的唤醒。最初的时候,很多人都认 为这样的项目没有科学性可言,操作起来也极为不容易,对于植物人进行所谓的“艺术”刺激是天方夜谭。
从医学角度来说,意识分为觉知和觉醒两个部分。对于大多数植物人患者,他们意识中的较为低级部分的觉醒已经得以恢复,但高级的觉知并没有恢复。对于如何恢复患者的觉知功能,目前临床上有很多方法,但总体上效果不佳。除了各 种传统治疗方式,使用声音及视觉组合的感官刺激唤醒方法,在医学中已经存在 很多年,但是使用什么样的视觉听觉以及如何将其有机而高效的整合,产生最佳 的刺激效能,似乎并没被认真探究过,更多的是被临床医生随机组织或根据感觉 组织的一些素材,进行无序的、随机的播放。
由于一些偶然,也许必然的因素或者机会,吴超接触到了植物人的群体,而且 对他们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以及帮助他们的积极愿望,结合自己的专业背景,开 始了这种漫漫无期的探索之路。由于吴超的艺术背景以及对艺术的深刻理解,在 此方面做出的改进和艺术化处理,极大的丰富、提高和专业化了这种刺激方法的 呈现以及效果。通过长时间共性化和个性化的艺术体验,一个车祸一年的植物人 女孩美美,成功的醒了过来。近两年,吴超以及他的团队以及多学科的团队,在这方面作出了卓越而不懈的努力,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他们以完全公益的心态积极的投入拯救植物人意识的工作,并呼吁社会对植物人进行关注,是一对值得钦佩的热心人。
在吴超早期进行的研究中,更多关注于原始直接具有冲击力的音乐和视觉表达 方式,针对于昏迷较深的植物人予以治疗。随着治疗形式以及内容的不断丰富,其治疗中具有了更多不同的内涵,因此更适合于更高意识内容的微意识状态患者,这 些复杂的艺术因素,对于唤醒他们的情感以及更加高级的认知功能,具有非常良 好的帮助作用。我在这中间看到了医学所不能给予植物人的人文情怀和关爱,可 以在艺术的实践中真的将植物人作为一个具有人格尊严的人来看待。
这种更加专业的艺术化促醒方式,也需要获得更多科学证据的支持,虽然从艺 术上有一套自己独特的评价体系,但是想要真正能够走入医学,接受科学的客观 判断标准,仍然有很长的路要走。吴超在这方面已经迈出了有益的探索,他们同中国科学院一道合作,对于声光电刺激引起的脑部以及神经系统响应,推测昏迷 患者大脑是存在理解以及感知外界刺激的能力,并得到了一定的验证。当然由于这种刺激的复杂性以及它的多元特征,对于科学效应检测带来了不小的困难。这方面仍然需要和基础 科学家之间有其明确的沟通以及更好的解决方案,以使这 种刺激方式能够被有效的检测以及直观的判断,这样将有利于这种方式走入临 床,从而成为一种人文科学向自然科学的桥接以及过度。
临床存在着两种完全不同意识水平的患者,因此在艺术表现形式上,我们也更 加期待具有适合不同人群的刺激方案以及方式,这样更能够在临床上因病施治。在 整个的艺术探索中,如何使用更加丰富易懂、能够最强的冲击意识的方式,仍然 在不停的探索中。未来我们期待这种视听唤醒的方式,在医院或者大型的治疗中 心中,以更加具体强大的空间以及视觉的冲击搭配能力,给予患者最强悍的刺激 效果;另外一方面又可以把它作为一个简装的个体化随身治疗方式,方便患者居 家日常进行治疗;并且有可能制作成更新的节目形式,不断的更新来提高刺激的 新鲜度。在这个领域的任何探索都将会大大的加速临床治疗的丰富以及内容,并 且有可能带动一个相关产业的发生。
至今,艺术的个性化唤醒方案已经成功唤醒了三位植物人患者,共性化唤醒方 案目前有两家合作医院建立了艺术唤醒室,让百余位患者受益。这个项目今年与 新世纪当代艺术基金会、爱佑慈善、腾讯公益共同发起99公益日众筹活动,爱心 为“植物人艺术唤醒项目”募捐基金,从艺术、哲学、科学、宗教、心理等多个角度 和学科,为植物人的心灵提供更全面的关爱和慰藉,为他们意识的觉醒从灵魂深 处探索更多的可能性。
我们可喜的看到这些年有不同专业的热心人士加入到了吴超的团队中间,使其 力量以及艺术表现形式得到了极大的丰富。我们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在这 条道路上一定能够越做越好,并且取得丰硕的成果。
最后衷心祝福吴超以及他的团队,能够在未来做出更加辉煌的成绩,我们也非常 期待他们的成果能够早日用于植物人唤醒,并在临床上发挥越来越多的作用。我 非常坚定的相信,她在这个方向上的探索一定会取得成功,而且将极大的丰富自 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的结合形式和探索,这种探索对于打破自然科学或医学的禁锢 将会有更加深远的意义。
文：何江泓 | 神经外科主任医师、国内权威促醒专家
